第82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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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2章
82.
抓捕結束，後續偵查工作陸續開展——
化工廠是第一現場，炸藥等危險品運離後，技術部及時介入，尋找更多罪證。
廠區內監控眾多，技術警察打開電腦，卻沒有找到任何視頻內容。
所有監控信息，都被人刪除幹凈。
負責警員第一時間給淩霜打去電話。
“全部清空了？”淩霜驚訝。
“是的，”那警員繼續說道，“他們在電腦裏植入了特定程序，可以遠程操控。”
“能追蹤到特定的ip地址嗎？”淩霜問。
“估計難度很大。”
看樣子，監控是那些人放置在這裏的眼睛，察覺不對勁，便於他們第一時間做出反應。沒有監控，他們的偵查工作會增加許多難度。
淩霜此時正在歸隊的車上，徐司前開車，明叔由兩個特警押解著坐在後排。
淩霜擡頭，借由車內後視鏡打量明叔——
他倚在後排座椅上，微合著眼皮，表情放松。即使被抓，他也談不上緊張。
回到隊裏，淩霜稍作準備後，連夜審訊明叔。
她已經做好審訊不順利的打算，誰知情況比她預想的更加糟糕。
淩霜問什麽他都不肯說。
“既然你們已經有證據，直接判我坐牢就行。”
“你交待線索，是可以立功減刑的。”一旁的趙小光插話進來說。
明叔笑了笑說：“我不需要立功，也不需要減刑，你們該怎麽判就怎麽判。”
淩霜警告：“情節嚴重的話，有可能會判處死刑。”
明叔依舊不為所動，仿佛死刑他也能接受。
面對面熬了一個多小時，明叔幹脆閉上眼睛裝睡覺。
審訊就像用鑰匙開鎖，找準鑰匙一擊即中，找不準鑰匙，只能止步不前。
顯然，打開明叔心扉的那把鑰匙還沒找到。
淩霜站起來，同邊上兩名警員說：“先收押去看守所。”
趙小光等人走後，感嘆：“這老狐貍可真難審。”
徐司前也看出點端倪：“明叔八成是有什麽把柄在那些人手裏，比他命都重要的東西。”
淩霜微微瞇起眼睫。
比命還重要的東西會是什麽？難道是他的家人？
同一時間，徐司前說出自己的判斷：“那些人很可能控制著他的家人。”
淩霜擡頭看向徐司前，她驚訝於彼此之間的默契。
居然又想一塊去了。
看樣子只有先找到明叔家人，才有可能從他嘴裏撬出東西。
天已經快亮了，淩霜讓所有人回去休息。連著兩天兩夜熬著，是人都吃不消。
後面還有硬骨頭要啃，淩霜做了重新規劃：“今晚執行任務的警員，統一後天早上歸隊，休息一天。”
＊
徐司前和淩霜到家時，天已亮。
這幾天熬得太久，淩霜沾床就睡。徐司前洗完澡，鉆進她被窩，摟著她一起補覺。
晚上八點，淩霜才醒過來。她看看手機，嚇一跳，徐司前不知什麽時候把她鬧鐘關了。
她睡了整整十三個小時。
窗外已是沈沈夜色，萬家燈火閃爍，空氣裏彌漫著似有若無的食物香氣。
淩霜穿上拖鞋出來。
徐司前遞給她一雙筷子，示意她坐下吃飯。
桌上擺放著從飯店打包回來的飯菜，雖然不是他做的，但卻是他親自去買的。
大大小小的菜式有十幾個，色香味俱全，令人食指大動。
“買這麽多，吃得完嗎？”淩霜問。
“看著都好吃，就想買回來給你嘗嘗。”
淩霜一碗飯下肚，已經飽了，可不想拂了他的好意，提著筷子繼續吃菜。
徐司前也熱衷投餵，肉一塊塊往她碗裏塞：“多吃點，長點肉。”
淩霜有些不讚同：“你看誰家長肉是一頓吃出來的？”
他終於停筷說：“行，我慢慢餵，早晚讓你體重過百。”
“我以前跳舞的時候，為了保持身材，一天只吃一個蘋果。”
“你還跳過舞？”徐司前面露驚喜。
“是啊。”
“那你會劈叉嗎？”他像個好奇寶寶。
“當然會，我可是舞蹈學院第一名！”淩霜回憶起往事，眼睛都亮起來。
“你是舞蹈生，怎麽現在做了警察？”兩個完全不搭邊的專業。
“因為……”淩霜咬了下筷子，眼裏蔓延上一絲苦澀，“說來話長。”
她不想細說，徐司前也沒有繼續追問，應該不是什麽開心事。
他只想守護她的現在和未來。
晚飯後，淩霜抓了把狗糧給小奶油，徐司前則無比嫌棄地清理狗籠：“臭烘烘的小狗。”
他們查案兩天，小奶油沒牽出去遛，這會兒哼哼唧唧地咬著淩霜褲腳撒嬌。
徐司前洗過手，給它套上繩子，一手牽淩霜，一手牽小狗下去遛彎。
西北風冷颼颼往衣服縫隙裏鉆，小奶油跑了一會兒開始蹭著淩霜的腿要抱。
徐司前俯身把它拎起來，自顧自地教訓：“餵，臭小狗，你幹嘛老是和我老婆撒嬌？你要撒嬌得找你老婆的才行，有點眼力見行不行？”
他這個樣子，純真又可愛，淩霜禁不住彎唇輕笑：“你說這麽多，它又聽不懂。”
“聽不懂也要教育，不能慣著。”徐司前堅持。
淩霜又笑。
他俯身把小狗抱進懷裏，很快發現，狗在冬天的新用處——暖手。
尤其是小鬥牛，沒什麽毛，賊暖和。有此發現後，他便捉了淩霜的手覆蓋上去：“試一試，純天然、無公害的暖手寶。”
“哪有你這樣的？”淩霜笑著把手拿回來。
徐司前繼續埋頭搓狗，小奶油相當享受，諂媚地舔著他的手。
徐司前輕嘆一聲道：“雖然是老古板的兒子，但也還挺可愛，我勉強認個幹兒子吧。”
這種短暫的平靜，很讓人著迷。
淩霜喜歡聽他在身邊念叨小狗，喜歡他幹凈的笑容，甚至喜歡今晚有些多餘的西北風。
要是沒有那些案子就好了，這種平靜可以無限延長。
“徐小狗……”她忽然喊他。
“怎麽了？”
“我們回家吧。”她說。
“行，聽老婆的話。”
“我也要抱。”她朝他張開手臂。
徐司前挑了挑眉梢，無奈道，“你兒子在我懷裏呢，背吧。”
話沒落音，淩霜已經躍上他的後背。
“寶寶，你也好歹給人點心裏準備，跳這麽快，我差點以為你下一秒鐘要抓我進局子。”
淩霜在他後背輕輕捶了一記。
徐司前嘶了聲冷氣。
“別裝啦，我都沒用勁。”
“是沒用勁，但你捶我傷上了。”
“傷？”淩霜皺眉？
“昨晚子彈留下的。”他說。
回家後，淩霜立刻檢查他後背。
頸椎骨往下一指長的地方，有一片淤青。
防彈衣雖阻隔子彈，但不能完全阻隔撞擊。
淩霜指尖觸碰到那片淤青，低垂眼睫，有些心疼。
徐司前昨天引明叔開槍的舉動，其實很危險。
幸好那只是一把小型手槍，如果是大型槍支器械，防彈衣未必能阻隔住，而且即便阻隔住子彈也會因撞擊身體引發內臟損傷。
“寶寶，還沒看好麽？”徐司前問。
“青了。”她說。
“那你給吹吹？”他帶了幾分逗弄，語氣懶洋洋的，有些痞。
“光吹不頂用。”淩霜說。
“那怎麽辦啊？”
淩霜將他的衣領扯上來，繞開他，走進廚房。
燃氣竈打上火，鍋中放入水和雞蛋。
徐司前跟過來，叉腰好奇道：“你這是要做好吃的？”
“不是。”
一鍋水只煮一個蛋有些浪費，她索性多放了幾個進去。
沸騰的水在鍋裏悶響起來，白霧在空氣中流動消散。
有種難以言述的煙火氣，很治愈。
徐司前把腦袋架在她肩膀上，說話：“雖然你沒做飯，我也覺得這樣好幸福。”
淩霜等時間差不多了，撈起兩枚雞蛋，一枚遞給他吃，一枚放在熱水裏備用。
屋內空調溫度上來了，很熱。
淩霜指揮道：“你去椅子上坐下，把後背露出來。”
“只要露後背？不要露別的？”他故意問。
“你還想露什麽？”淩霜白了他一眼。
嘖，他想露的可多了。
說出來肯定要被她罵……
徐司前輕咳一聲，有些心機地把褲腰往下扯了扯，露出小半截人魚線。
“坐好了，別動。”她平常審嫌疑人都是這個口吻，聽上去有點兇。
徐司前乖巧坐端正，胳膊支在桌上，“嗷”了一聲。
過了一會兒，他又問：“寶寶，你對男色就沒一點興趣麽？坐懷不亂？”
回應他的是一聲蛋殼碎裂聲。
淩霜把那去殼的雞蛋，敷在他那處淤青上。
熱意滾動，疼痛也緩和許多，徐司前得意洋洋地掰著手指誇讚：“不愧是我老婆，什麽都會，斷案一流、打架一流、還會治病。”
“你少說兩句，把雞蛋吃了。”
徐司前這才想起，她撈給他的那粒蛋。
水煮蛋的味道很寡淡，他卻覺得那是最好吃的東西。
淩霜給他熱敷了二十分鐘，徐司前轉過身來。
他襯衫紐扣沒扣，淩霜的目光，落在他胯骨的那行字上。
徐司前見她一直盯著望，以為她是好奇，便說：“這句話的意思是：我會活著回來見你。老古板文的。”
什麽？她瞳孔驟然放大。
他明明說是平安，怎麽會是“我會活著回來見你”？
難道說他曾面臨過死亡威脅麽？
這句話中的“你”又是誰？
徐司前看出她的疑惑，捏著她的手指繼續說：“老古板心裏應該有個非常喜歡的人。如果我真的是周潯安，那這句話就是寫給你的。”
毫無征兆地，有眼淚滴落在他虎口處。
徐司前見她哭，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，連忙往回找補：“當然，我也可能不是周潯安，這句話和你沒關系……”
淩霜打斷他問：“你是什麽時候出現的？”
“大概是在六年前。”他如實說。
“當時你在哪裏？”淩霜又問。
“在京市。”徐司前回答完又問，“你還是覺得我是周潯安？”
淩霜緩緩吐了口氣，沒回答。
她只知道周潯安是六年前死的，如果他要借用徐司前身份，也應該是在那時候。
他緊緊握住她的手腕問：“如果我不是周潯安，你還喜不喜歡我？”
“喜歡。”淩霜說。
“那我要是他呢？”他又問。
淩霜回握住他的手：“我會覺得慶幸。”
“慶幸？”他有些不解。
“嗯。”慶幸他活著，慶幸她認出了他的靈魂，“走吧，洗澡睡覺。”
“我一個人睡啊？”他攤攤手開始談條件。
“不然呢？”
他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：“昨晚我被人拿槍指著，現在都心有餘悸，一閉上眼睛就夢見有人要殺我……”
“明天給你找個心理醫生看看。”淩霜說。
“要什麽心理醫生啊？你陪我就行。”
淩霜洗完澡出來，發現床單上散落著一堆小方盒。
他把所有的水果味都拆開了。
藍莓、芒果、香橙、菠蘿……
“你幹嘛都打開？”淩霜有種不好的預感。
“我就好奇它們水果味到底真不真。”他恬不知恥地給自己找理由。
淩霜嘴角直抽，這玩意又不能吃，有什麽可好奇的。
他把那些小方袋，一樣拿出來一個。
“今晚每樣用一個。”說著，他扯開衣領在床邊坐下，指尖撥弄著她睡裙衣帶，模樣懶壞。
“太多了……”淩霜抗議。
“昨天、前天、大前天，都沒做，得補一下。”
“補你個頭！”淩霜臉頰耳根燒得通紅，她真的很難跟上他的腦回路。
“我明早要上班的，還要查案！”
“行吧，打個折。”他看著極其好商量，在那一堆小方塊裏，抽走了芒果味和菠蘿味，“剩下的用完，反正現在才十點鐘。”
“餵……”
他勾住她的腰：“別餵了，淩隊，明天我也要去隊裏，我們早睡早起。”
淩霜掐他，被他逮住手親。
抵抗的聲音，悶進被窩。
“你不累嗎？”淩霜喘氣。
“累什麽？”他咬她的唇，“老古板會跟你喊累？”
“沒有過……”
“那我怎麽著也不能輸給他吧。”他手心太燙了，“他記錄多少？我打破一下。”
“幼稚，怎麽跟小朋友似的，連這個也要比……”
“都這樣了，你還說我是小朋友啊？”他故意捏她手指，用力吻她的唇。
心臟都要被他壓扁了……
＊
第二天早上，淩霜對鏡整理衣服，看到頸項裏一堆紅印。
徐小狗，真的是屬狗的，喜歡做標記。
他看她穿高領衫，有些不高興：“幹嘛要遮住？”
“去隊裏你給我低調點，不然揍你。”淩霜揮拳嚇唬他。
“知道了。”他揚了揚眉毛，勉強答應。
臨著要出門，徐司前找了個餐盒，將昨晚鍋裏剩下的雞蛋裝全部裝去單位。
中午，一行人紮堆吃飯，徐司前樂顛顛把那個塑料餐盒取出來。
“徐哥今天帶菜啊？”趙小光好奇詢問。
“嗯。”徐司前表情超得意，一看就是要顯擺。
“帶的什麽？”趙小光猜可能是什麽澳龍、螃蟹。
徐司前“哢哢”兩聲掀開塑料蓋，顯示絕世珍寶似的轉動餐盒，賣弄：“愛心雞蛋。”
什麽愛心雞蛋，看那不就是普通的白水煮雞蛋麽？他們食堂早上就有賣，這也值得炫耀？
趙小光有些無語。
徐司前拿出一個雞蛋捏在指尖：“這是我女朋友熬夜為我做的雞蛋。”
哦，好吧，他看出來了。
這他媽是來秀恩愛的。
“我們淩隊熬夜為你做雞蛋？”趙小光有點不信。
“昂，熬夜做的。”徐司前看著那雞蛋，像是捏著什麽寶貝。
這時，淩霜正好從外面進來，徐司前立刻斂起神色，不再顯擺。
“徐哥，你怎麽不繼續秀恩愛？”
“淩隊不讓，要我低調，不然揍我。”
趙小光實在沒繃住，笑出了聲。
淩霜在對面坐下，問：“你們笑什麽？”
徐司前和趙小光雙雙靜音。
淩霜和徐司前說：“宋醫生下午會過來給你體檢。”
“他給你打電話說的？”
“嗯。”
“行，我吃完就回去。”
＊
宋渠給徐司前檢查時，非常驚訝。
這個第二人格，竟然又回來了？明明他之前檢查的結果不是這樣：“你是怎麽回來的？”
徐司前不答反問：“我到底是不是徐司前？”
宋渠被他盯得心裏發毛，岔開話題道：“你幹嘛突然問這種奇怪問題？”
徐司前一把拎住宋渠的衣領，惡狠狠道：“我為什麽會出現，你最清楚，你要是不說，我現在就揍你。”
宋渠記得，這重人格不穩定，他在他手上吃過不少苦頭。他怕他發瘋，只好說實話：“你是他情緒極度低落時，本能抵抗，分裂出的人格。”
“他經歷過什麽事？”徐司前問。
宋渠說：“具體我不知道，他沒和我說過。”
“你和他在哪裏認識的？”
“滇城。”宋渠說。
滇城？又是滇城，之前那兩份快遞都來自滇城。老古板一堆秘密藏著掖著。
“我怎麽才能擁有他的記憶？”徐司前追問。
宋渠想了想說：“那只有你們變成同一個人才能實現。”
＊
宋渠走後，徐司前在家中一頓翻找。
書房、臥室、客廳全部搜尋一遍，他沒有找到任何證明他不是徐司前的資料，只找到一張素描畫。
畫中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，大眼睛、寬鼻梁，嘴唇很厚，滿臉橫肉。
徐司前有個習慣，他會在畫畫結束後標註時間。
這幅畫是最近畫的。
那這個人又是誰？
一堆問題困擾著他……
他想到手機裏存儲的那串歸屬地為滇城的號碼。
電話打過去，無人接聽。
他正要出門，對方給他發了一條消息：“晚上九點，紅葉渡口見，我在南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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化工廠是第一現場，炸藥等危險品運離後，技術部及時介入，尋找更多罪證。
廠區內監控眾多，技術警察打開電腦，卻沒有找到任何視頻內容。
所有監控信息，都被人刪除幹凈。
負責警員第一時間給淩霜打去電話。
“全部清空了？”淩霜驚訝。
“是的，”那警員繼續說道，“他們在電腦裏植入了特定程序，可以遠程操控。”
“能追蹤到特定的ip地址嗎？”淩霜問。
“估計難度很大。”
看樣子，監控是那些人放置在這裏的眼睛，察覺不對勁，便於他們第一時間做出反應。沒有監控，他們的偵查工作會增加許多難度。
淩霜此時正在歸隊的車上，徐司前開車，明叔由兩個特警押解著坐在後排。
淩霜擡頭，借由車內後視鏡打量明叔——
他倚在後排座椅上，微合著眼皮，表情放松。即使被抓，他也談不上緊張。
回到隊裏，淩霜稍作準備後，連夜審訊明叔。
她已經做好審訊不順利的打算，誰知情況比她預想的更加糟糕。
淩霜問什麽他都不肯說。
“既然你們已經有證據，直接判我坐牢就行。”
“你交待線索，是可以立功減刑的。”一旁的趙小光插話進來說。
明叔笑了笑說：“我不需要立功，也不需要減刑，你們該怎麽判就怎麽判。”
淩霜警告：“情節嚴重的話，有可能會判處死刑。”
明叔依舊不為所動，仿佛死刑他也能接受。
面對面熬了一個多小時，明叔幹脆閉上眼睛裝睡覺。
審訊就像用鑰匙開鎖，找準鑰匙一擊即中，找不準鑰匙，只能止步不前。
顯然，打開明叔心扉的那把鑰匙還沒找到。
淩霜站起來，同邊上兩名警員說：“先收押去看守所。”
趙小光等人走後，感嘆：“這老狐貍可真難審。”
徐司前也看出點端倪：“明叔八成是有什麽把柄在那些人手裏，比他命都重要的東西。”
淩霜微微瞇起眼睫。
比命還重要的東西會是什麽？難道是他的家人？
同一時間，徐司前說出自己的判斷：“那些人很可能控制著他的家人。”
淩霜擡頭看向徐司前，她驚訝於彼此之間的默契。
居然又想一塊去了。
看樣子只有先找到明叔家人，才有可能從他嘴裏撬出東西。
天已經快亮了，淩霜讓所有人回去休息。連著兩天兩夜熬著，是人都吃不消。
後面還有硬骨頭要啃，淩霜做了重新規劃：“今晚執行任務的警員，統一後天早上歸隊，休息一天。”
＊
徐司前和淩霜到家時，天已亮。
這幾天熬得太久，淩霜沾床就睡。徐司前洗完澡，鉆進她被窩，摟著她一起補覺。
晚上八點，淩霜才醒過來。她看看手機，嚇一跳，徐司前不知什麽時候把她鬧鐘關了。
她睡了整整十三個小時。
窗外已是沈沈夜色，萬家燈火閃爍，空氣裏彌漫著似有若無的食物香氣。
淩霜穿上拖鞋出來。
徐司前遞給她一雙筷子，示意她坐下吃飯。
桌上擺放著從飯店打包回來的飯菜，雖然不是他做的，但卻是他親自去買的。
大大小小的菜式有十幾個，色香味俱全，令人食指大動。
“買這麽多，吃得完嗎？”淩霜問。
“看著都好吃，就想買回來給你嘗嘗。”
淩霜一碗飯下肚，已經飽了，可不想拂了他的好意，提著筷子繼續吃菜。
徐司前也熱衷投餵，肉一塊塊往她碗裏塞：“多吃點，長點肉。”
淩霜有些不讚同：“你看誰家長肉是一頓吃出來的？”
他終於停筷說：“行，我慢慢餵，早晚讓你體重過百。”
“我以前跳舞的時候，為了保持身材，一天只吃一個蘋果。”
“你還跳過舞？”徐司前面露驚喜。
“是啊。”
“那你會劈叉嗎？”他像個好奇寶寶。
“當然會，我可是舞蹈學院第一名！”淩霜回憶起往事，眼睛都亮起來。
“你是舞蹈生，怎麽現在做了警察？”兩個完全不搭邊的專業。
“因為……”淩霜咬了下筷子，眼裏蔓延上一絲苦澀，“說來話長。”
她不想細說，徐司前也沒有繼續追問，應該不是什麽開心事。
他只想守護她的現在和未來。
晚飯後，淩霜抓了把狗糧給小奶油，徐司前則無比嫌棄地清理狗籠：“臭烘烘的小狗。”
他們查案兩天，小奶油沒牽出去遛，這會兒哼哼唧唧地咬著淩霜褲腳撒嬌。
徐司前洗過手，給它套上繩子，一手牽淩霜，一手牽小狗下去遛彎。
西北風冷颼颼往衣服縫隙裏鉆，小奶油跑了一會兒開始蹭著淩霜的腿要抱。
徐司前俯身把它拎起來，自顧自地教訓：“餵，臭小狗，你幹嘛老是和我老婆撒嬌？你要撒嬌得找你老婆的才行，有點眼力見行不行？”
他這個樣子，純真又可愛，淩霜禁不住彎唇輕笑：“你說這麽多，它又聽不懂。”
“聽不懂也要教育，不能慣著。”徐司前堅持。
淩霜又笑。
他俯身把小狗抱進懷裏，很快發現，狗在冬天的新用處——暖手。
尤其是小鬥牛，沒什麽毛，賊暖和。有此發現後，他便捉了淩霜的手覆蓋上去：“試一試，純天然、無公害的暖手寶。”
“哪有你這樣的？”淩霜笑著把手拿回來。
徐司前繼續埋頭搓狗，小奶油相當享受，諂媚地舔著他的手。
徐司前輕嘆一聲道：“雖然是老古板的兒子，但也還挺可愛，我勉強認個幹兒子吧。”
這種短暫的平靜，很讓人著迷。
淩霜喜歡聽他在身邊念叨小狗，喜歡他幹凈的笑容，甚至喜歡今晚有些多餘的西北風。
要是沒有那些案子就好了，這種平靜可以無限延長。
“徐小狗……”她忽然喊他。
“怎麽了？”
“我們回家吧。”她說。
“行，聽老婆的話。”
“我也要抱。”她朝他張開手臂。
徐司前挑了挑眉梢，無奈道，“你兒子在我懷裏呢，背吧。”
話沒落音，淩霜已經躍上他的後背。
“寶寶，你也好歹給人點心裏準備，跳這麽快，我差點以為你下一秒鐘要抓我進局子。”
淩霜在他後背輕輕捶了一記。
徐司前嘶了聲冷氣。
“別裝啦，我都沒用勁。”
“是沒用勁，但你捶我傷上了。”
“傷？”淩霜皺眉？
“昨晚子彈留下的。”他說。
回家後，淩霜立刻檢查他後背。
頸椎骨往下一指長的地方，有一片淤青。
防彈衣雖阻隔子彈，但不能完全阻隔撞擊。
淩霜指尖觸碰到那片淤青，低垂眼睫，有些心疼。
徐司前昨天引明叔開槍的舉動，其實很危險。
幸好那只是一把小型手槍，如果是大型槍支器械，防彈衣未必能阻隔住，而且即便阻隔住子彈也會因撞擊身體引發內臟損傷。
“寶寶，還沒看好麽？”徐司前問。
“青了。”她說。
“那你給吹吹？”他帶了幾分逗弄，語氣懶洋洋的，有些痞。
“光吹不頂用。”淩霜說。
“那怎麽辦啊？”
淩霜將他的衣領扯上來，繞開他，走進廚房。
燃氣竈打上火，鍋中放入水和雞蛋。
徐司前跟過來，叉腰好奇道：“你這是要做好吃的？”
“不是。”
一鍋水只煮一個蛋有些浪費，她索性多放了幾個進去。
沸騰的水在鍋裏悶響起來，白霧在空氣中流動消散。
有種難以言述的煙火氣，很治愈。
徐司前把腦袋架在她肩膀上，說話：“雖然你沒做飯，我也覺得這樣好幸福。”
淩霜等時間差不多了，撈起兩枚雞蛋，一枚遞給他吃，一枚放在熱水裏備用。
屋內空調溫度上來了，很熱。
淩霜指揮道：“你去椅子上坐下，把後背露出來。”
“只要露後背？不要露別的？”他故意問。
“你還想露什麽？”淩霜白了他一眼。
嘖，他想露的可多了。
說出來肯定要被她罵……
徐司前輕咳一聲，有些心機地把褲腰往下扯了扯，露出小半截人魚線。
“坐好了，別動。”她平常審嫌疑人都是這個口吻，聽上去有點兇。
徐司前乖巧坐端正，胳膊支在桌上，“嗷”了一聲。
過了一會兒，他又問：“寶寶，你對男色就沒一點興趣麽？坐懷不亂？”
回應他的是一聲蛋殼碎裂聲。
淩霜把那去殼的雞蛋，敷在他那處淤青上。
熱意滾動，疼痛也緩和許多，徐司前得意洋洋地掰著手指誇讚：“不愧是我老婆，什麽都會，斷案一流、打架一流、還會治病。”
“你少說兩句，把雞蛋吃了。”
徐司前這才想起，她撈給他的那粒蛋。
水煮蛋的味道很寡淡，他卻覺得那是最好吃的東西。
淩霜給他熱敷了二十分鐘，徐司前轉過身來。
他襯衫紐扣沒扣，淩霜的目光，落在他胯骨的那行字上。
徐司前見她一直盯著望，以為她是好奇，便說：“這句話的意思是：我會活著回來見你。老古板文的。”
什麽？她瞳孔驟然放大。
他明明說是平安，怎麽會是“我會活著回來見你”？
難道說他曾面臨過死亡威脅麽？
這句話中的“你”又是誰？
徐司前看出她的疑惑，捏著她的手指繼續說：“老古板心裏應該有個非常喜歡的人。如果我真的是周潯安，那這句話就是寫給你的。”
毫無征兆地，有眼淚滴落在他虎口處。
徐司前見她哭，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，連忙往回找補：“當然，我也可能不是周潯安，這句話和你沒關系……”
淩霜打斷他問：“你是什麽時候出現的？”
“大概是在六年前。”他如實說。
“當時你在哪裏？”淩霜又問。
“在京市。”徐司前回答完又問，“你還是覺得我是周潯安？”
淩霜緩緩吐了口氣，沒回答。
她只知道周潯安是六年前死的，如果他要借用徐司前身份，也應該是在那時候。
他緊緊握住她的手腕問：“如果我不是周潯安，你還喜不喜歡我？”
“喜歡。”淩霜說。
“那我要是他呢？”他又問。
淩霜回握住他的手：“我會覺得慶幸。”
“慶幸？”他有些不解。
“嗯。”慶幸他活著，慶幸她認出了他的靈魂，“走吧，洗澡睡覺。”
“我一個人睡啊？”他攤攤手開始談條件。
“不然呢？”
他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：“昨晚我被人拿槍指著，現在都心有餘悸，一閉上眼睛就夢見有人要殺我……”
“明天給你找個心理醫生看看。”淩霜說。
“要什麽心理醫生啊？你陪我就行。”
淩霜洗完澡出來，發現床單上散落著一堆小方盒。
他把所有的水果味都拆開了。
藍莓、芒果、香橙、菠蘿……
“你幹嘛都打開？”淩霜有種不好的預感。
“我就好奇它們水果味到底真不真。”他恬不知恥地給自己找理由。
淩霜嘴角直抽，這玩意又不能吃，有什麽可好奇的。
他把那些小方袋，一樣拿出來一個。
“今晚每樣用一個。”說著，他扯開衣領在床邊坐下，指尖撥弄著她睡裙衣帶，模樣懶壞。
“太多了……”淩霜抗議。
“昨天、前天、大前天，都沒做，得補一下。”
“補你個頭！”淩霜臉頰耳根燒得通紅，她真的很難跟上他的腦回路。
“我明早要上班的，還要查案！”
“行吧，打個折。”他看著極其好商量，在那一堆小方塊裏，抽走了芒果味和菠蘿味，“剩下的用完，反正現在才十點鐘。”
“餵……”
他勾住她的腰：“別餵了，淩隊，明天我也要去隊裏，我們早睡早起。”
淩霜掐他，被他逮住手親。
抵抗的聲音，悶進被窩。
“你不累嗎？”淩霜喘氣。
“累什麽？”他咬她的唇，“老古板會跟你喊累？”
“沒有過……”
“那我怎麽著也不能輸給他吧。”他手心太燙了，“他記錄多少？我打破一下。”
“幼稚，怎麽跟小朋友似的，連這個也要比……”
“都這樣了，你還說我是小朋友啊？”他故意捏她手指，用力吻她的唇。
心臟都要被他壓扁了……
＊
第二天早上，淩霜對鏡整理衣服，看到頸項裏一堆紅印。
徐小狗，真的是屬狗的，喜歡做標記。
他看她穿高領衫，有些不高興：“幹嘛要遮住？”
“去隊裏你給我低調點，不然揍你。”淩霜揮拳嚇唬他。
“知道了。”他揚了揚眉毛，勉強答應。
臨著要出門，徐司前找了個餐盒，將昨晚鍋裏剩下的雞蛋裝全部裝去單位。
中午，一行人紮堆吃飯，徐司前樂顛顛把那個塑料餐盒取出來。
“徐哥今天帶菜啊？”趙小光好奇詢問。
“嗯。”徐司前表情超得意，一看就是要顯擺。
“帶的什麽？”趙小光猜可能是什麽澳龍、螃蟹。
徐司前“哢哢”兩聲掀開塑料蓋，顯示絕世珍寶似的轉動餐盒，賣弄：“愛心雞蛋。”
什麽愛心雞蛋，看那不就是普通的白水煮雞蛋麽？他們食堂早上就有賣，這也值得炫耀？
趙小光有些無語。
徐司前拿出一個雞蛋捏在指尖：“這是我女朋友熬夜為我做的雞蛋。”
哦，好吧，他看出來了。
這他媽是來秀恩愛的。
“我們淩隊熬夜為你做雞蛋？”趙小光有點不信。
“昂，熬夜做的。”徐司前看著那雞蛋，像是捏著什麽寶貝。
這時，淩霜正好從外面進來，徐司前立刻斂起神色，不再顯擺。
“徐哥，你怎麽不繼續秀恩愛？”
“淩隊不讓，要我低調，不然揍我。”
趙小光實在沒繃住，笑出了聲。
淩霜在對面坐下，問：“你們笑什麽？”
徐司前和趙小光雙雙靜音。
淩霜和徐司前說：“宋醫生下午會過來給你體檢。”
“他給你打電話說的？”
“嗯。”
“行，我吃完就回去。”
＊
宋渠給徐司前檢查時，非常驚訝。
這個第二人格，竟然又回來了？明明他之前檢查的結果不是這樣：“你是怎麽回來的？”
徐司前不答反問：“我到底是不是徐司前？”
宋渠被他盯得心裏發毛，岔開話題道：“你幹嘛突然問這種奇怪問題？”
徐司前一把拎住宋渠的衣領，惡狠狠道：“我為什麽會出現，你最清楚，你要是不說，我現在就揍你。”
宋渠記得，這重人格不穩定，他在他手上吃過不少苦頭。他怕他發瘋，只好說實話：“你是他情緒極度低落時，本能抵抗，分裂出的人格。”
“他經歷過什麽事？”徐司前問。
宋渠說：“具體我不知道，他沒和我說過。”
“你和他在哪裏認識的？”
“滇城。”宋渠說。
滇城？又是滇城，之前那兩份快遞都來自滇城。老古板一堆秘密藏著掖著。
“我怎麽才能擁有他的記憶？”徐司前追問。
宋渠想了想說：“那只有你們變成同一個人才能實現。”
＊
宋渠走後，徐司前在家中一頓翻找。
書房、臥室、客廳全部搜尋一遍，他沒有找到任何證明他不是徐司前的資料，只找到一張素描畫。
畫中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，大眼睛、寬鼻梁，嘴唇很厚，滿臉橫肉。
徐司前有個習慣，他會在畫畫結束後標註時間。
這幅畫是最近畫的。
那這個人又是誰？
一堆問題困擾著他……
他想到手機裏存儲的那串歸屬地為滇城的號碼。
電話打過去，無人接聽。
他正要出門，對方給他發了一條消息：“晚上九點，紅葉渡口見，我在南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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